整个假期齐诗允只得三日休息,年初四就要返报社,继续为五斗米折腰。
方佩兰对自己的厨艺极其自信,在嘴里碎碎念一堆待客之,手上得不亦乐乎。
今晚的雷耀扬太过反常,齐诗允连外套都未来得及穿,迅速挂掉电话,抓起鞋柜上的门匙匆匆下楼。
吃过晚饭直到夜里十点,雷耀扬都没有出现在她家,两人也没有互相通过话,齐诗允猜想今晚除夕,东英这么大的社团应该会很重视,他脱不开也很正常。
这是一种在无形中促成的默契,毕竟自己也有很多不能向他倾诉的秘密。
几个钟前,社团一帮人都在尖沙咀东英旗下的酒家吃年饭。
“你在哪?!”
还未等对方回答,齐诗允立即站起走到窗边查看,街上一群细蚊仔正燃放手持烟花追逐打闹,忽明忽灭的光映照在路边一架铁灰色林宝坚尼上。
男人在电话那沉默,在又一束烟火爆炸后的空档跟她开口:
她锐察觉到他的不同,他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平时也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情。
“还不睡?”
他把空调开大,将外套披在齐诗允肩上为她保,但齐诗允却只顾望着驾驶座上男人有些泛红的眼睛。
把她家小小客厅占满。
“嗯,在看电视…你那边结束了?”
“你怎么了?”
墙上挂钟指向凌晨,汪阿姐和邓Sir开始新年倒数。
“哎唷,雷生在这里又没什么亲人。”
“嗯。”
当她正想要再开口询问缘由,此时两人的通话音里,同时响起龙吐珠烟花冲出的突突声响,齐诗允转望向窗外从楼上不断往下坠落的星火,心中一颤:
男人听得大,
她不自觉转动着无名指情侣钻戒,正想要给雷耀扬发一则「新年快乐」短讯,而此时手机也碰巧响起来电铃声。
因为乌鸦生日那天的突发状况,加上陈天雄那张闲不住爱八卦的大嘴巴,饭桌上众人都对雷耀扬的神秘女友好奇不已,骆驼更是一直喋喋不休,要他带齐诗允跟众人见面,想不到这情场杀手居然也能正经和女仔拍拖?简直是本港最大奇闻。
“新年快乐,雷生。”
雷耀扬不再回答,只是紧紧搂住她,车窗外嘈杂烟花声响仿佛被按下静音键,一切紊乱思绪都被消弭。
其实雷耀扬很早便想借口离开去深水埗,奈何龙骆驼几杯酒下肚就醉得满面红光,兴致高昂死活都不让他走,加上许久未见的「擒龙虎」司徒浩南从台北返港,一群混迹江湖拼杀的孤家寡人凑在一起,怎么能让热恋期的奔雷虎就这么轻易离开?
“他生意上都是些酒肉应酬,哪里能吃上这样的团年饭。”
“…新年快乐。”
这句话突兀的在两人紧贴的分寸内震颤,男人的鼻尖在她锁骨停留,似乎是想要什么,却又在努力克制。
“…神经。”
雷耀扬凝视她几秒,又把心事深埋,只是拉过她到自己怀里,像是要攥取她的全温,寻求那能让他安定的味。
“没什么。”
“你等等,我上下楼。”
既然他不想说,那她便不问。
傍晚,饭菜都端上桌,母女俩打算再等等那位大忙人,并排靠坐在小沙发里看电视。
随意调台都是喜气洋洋一片,今晚TVB贺岁节目是《万家团年迎福鼠》,照例是从二十一点一直进行到凌晨倒数计时,明天会举办首届新春花车巡游,维港烟火汇演在年初二,初三是雷打不动的赛日…
方佩兰又劳一天,终于坚持不住回房睡觉,齐诗允坐在沙发上望着电视里众星云集高歌,开始为节目收尾。
“诗允,我只有你了。”
电话那男人似乎很累,她觉察出雷耀扬语气里的不对劲,不像是喝醉,让她有些莫名担心。
“鼠年大吉,新年快乐!”
齐诗允差点一时嘴快,想要开口问他是不是破产或是惹上麻烦要跑路,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来找她寻求安?但今天是新年,这句不吉利的玩笑话还是被她咽回咙。
他额靠在她纤瘦肩颈,声音很低,拥抱动作是从未有过的依赖。
“说什么疯话?”
四周都是震耳聋的爆竹烟花声响,夜风拂动她深棕色发丝,雷耀扬看到女人衣衫单薄,立即打开车门让她入内。
“…6、5、4、3、2、1”
“…喂?”
“只是很想你。”
“…太晚了,你早点睡。”
不知为何,此刻齐诗允觉得高大男人突然变成一个跟她撒的小男孩,这样的反差太奇妙,几乎激发出她心底的一丝母,她忍不住抬手抚摸他后脑密的发丝,又把他抱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