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父，上帝啊。

        斯庭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剩出气和血沫在陆南之的胳膊上。

        他顿了顿，问，“我爱你，汉语怎么说？我跟斯仲豪学过一些汉语，唯独没有学过我爱你。”

        我的斯庭。

        他从怀里掏出被血浸透的手机，放在陆南之的手里，“里边，有我们的照片……我原本想打印出来，放在床，但一直没有抽出时间……”

        陆南之哭得快要虚脱，她抱住斯庭逐渐冰冷的，颤抖着一言不发。

        天父上帝啊，求你，保佑我的爱人，使她平安顺遂，度过因我而起的，劫难。

        “不要……”陆南之拒绝他，“求你，不要说这些，我不想听，去医院吧，我们去医院吧！”

        用一个比现在更好、更好的自己。

        那双星星一样亮的眸子，被真正的星星夺走了光芒。

        若有地狱，就让我一人下吧。

        他的心越来越微弱，眼神中的光彩灰败消匿。

        我会永远爱你。

        “你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乖，听我说。”血不断从斯庭的嘴里涌出来，模糊了他的声音。

        “真好，”斯庭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陪在我边，陪在我边呢……”

        晚安。

        外边满地满墙都是血，斯庭就这么横在小巷中间，腹腔开了一个目惊心的血。

        “不要！去医院，我们现在，上去医院！”陆南之拖着他的手，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他的温在寒夜中渐渐消散，变成了冰冷的躯壳。

        她慌乱地想要堵住斯庭腹腔的，替他止血，可是血实在太多了，她两只手本不够用。

        陆南之泪如泉涌，“不要说了，好吗？我带你去医院，我们一起回中国，你答应过我的，斯庭。”

        陆南之最后的防线被斯庭的这句话彻底撕碎，她的心痛得裂开，捧住斯庭满是血泪的脸，“你早都知，什么是爱了。”

        “护照，我不是故意烧掉的，你去你们的大使馆，应该能想想办法吧……对不起，之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要怎么让你留在我边，我很害怕，我只有钱、我只有钱，你不要钱，我也不知要怎么办了。”

        陆南之颤抖着脱掉外套，用它填上那个缺口，可血一下子就浸透了那件大衣。

        “我爱你……”斯庭学着陆南之的语调，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陆南之。”

        斯庭摇摇，看着陆南之的眼睛，“孩子……我们的孩子，不要它了，你要听我的话……不要了，养一个孩子是很辛苦、很艰难的事情，我、我不想你再吃苦了，回国吧，你，回中国去吧，只要回到中国，就能重新开始了。”

陆南之挣扎着推开暗门，匍匐着朝斯庭的方向爬去。

        陆南之泪满面地朝他爬过去，已经泣不成声，“我们……我们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

        在这一刻，我突然开始希望这世间真的有上帝，让我来世可以再与你相遇。

        “我爱你，”陆南之抽泣着用汉语回应，“我爱你，斯庭。”

        斯庭的咙里都是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有气无力地拽了一下陆南之的胳膊，“听我说话。”

        陆南之枕在斯庭的口，耳朵贴着他的心脏。

        “你说，爱是要真心换真心，那我现在，懂爱了吗？”

        我会永远爱你，在你看不见的角落和无声的时空。

        我会永远爱你，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和喧闹的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