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远。

        但她就是无端有些气恼，一眼也没再看他，只低一勺勺喝汤。

        她要向他行礼，却被拉住，他接着问：“用过晚膳了么？”

        很好，降火。

        她还以为他对她多少已经有些信任了呢。

        衔池摇摇，看他神色松快了些，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她喝得很急，宁珣看着她喝完，才慢慢又舀了一勺喝下。

        这顿晚膳用完，衔池便径直告退回了自己那儿。

        天色渐渐阴沉下去，开春第一场雨酝酿着，将落未落。

        沈澈虽裹着大氅，却还是被她开门带来的风扰到，低低咳了几声，才抬望住她：“衔池。”

        衔池看他一眼，隐隐猜出他在书房必然是在什么要紧事儿——除了刚看见她时他笑了笑，后面便一直肃着脸。前世每每看见他这样，她都是能躲则躲的。而今直面上，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屋里燃着炭盆，但许是长时间没人住的原因，空气里泛着冷。

        还有，沈澈突然要见她，不会也是为此吧？

        他站在她前面十步远的地方。

        衔池被他拉着一来了他惯常用膳的偏殿，人都退了下去，她便识眼力见儿地站在他侧，要替他布菜。

        她连喝了两碗，是一滴也没给他留。

        她还没想好说什么，倒是宁珣先开了口：“看今夜的天色，明日有雨。夺月坊，非去不可？”

        宁珣扣着她的手没松，直接将她拉到一侧的座位上，“不必。一顿便饭而已，可以自在些。”

        衔池后知后觉——他是防着她在汤里动什么手脚。

峭。

        她等着公公出来，提着食盒的两手交叠在一起留住掌心那点热量。面前的门打开，书房的灯自来人背后映来，在她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直到她因着吃得太咸，喝了口汤，才见他也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

        她本是想自己用过膳再来给他送，却被蝉衣连哄带劝送到了书房门口：“殿下还没用，姑娘等着殿下一起才见诚心。何况这样姑娘还能和殿下一起用膳，不好吗？”

        她点点，用了先前应付蝉衣的那套说辞：“在坊里有几个朋友没来得及别，想再见一见。”

        梅娘拍拍她的肩权安抚，领着她往她先前的住走，直到替她推开门，才叹了一声：“来日方长。保全自己，熬出来便会好的。”

        她刚下车，便看见梅娘等在夺月坊门前。

        可沈澈要见她，她不能不去。

        衔池正要盛汤的手一顿，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我......放的盐。”

        “你的？”

        衔池微微皱了一下眉，这是他第二次表出不想她去了。

        其实不好。

        宁珣在她这一顿的当口接过她手里的碗勺。因着上回的海棠酥，他对她送来的东西心里有数，这样复杂的一汤，她能在旁看看火候，便算是很有心了。

        不愧是蝉衣。

        她很清楚，此时此刻，她最好是朝他奔过去，扑进他怀里，抬眼看向他时最好眼中噙泪，藏着委屈似地唤他一声“阿澈”。

        他接过她手中食盒递给人，极自然地将她的手拉到前，“冷不冷？”

        梅娘看她的眼神同以往并无不同，笑着引她进门，“本来还担心你在那边应不应付得过来，如今看着，气色都好了不少，该是过得不错。怎么样，一切还好吗？”

        她抬眼，是宁珣。

        但是听见那句“放的盐”时还是没忍住，深深了一口气，才打开汤盅盖子。

        她知梅娘在套自己的话，却佯装不知，眼睫垂下去，脸上的笑也淡下去，半真半假：“哪有好不好的，表面功夫罢了。他......对我还是有戒心。”

        绿豆莲子鸽子汤。

        宁珣这人饮食上完全没有偏好，膳食自然也就中规中矩，很难合她清淡的口味。

        他忙也是件好事儿，没日没夜地耗在书房里，最起码夜里不会再过来，她也免得再应对。

        他先替她盛了一碗，衔池谢恩后接过，先搁在了一边。

        她被他那一眼看得如芒在背，扭刚好瞥见食盒，才记起里的汤，顺势引开话题：“殿下尝尝？”

        于是他给自己盛的那碗便也没动。

        原本觉得有些寡味的汤突然清鲜可口了不少。

        其实她知，他太子之尊，入口之物必然要谨慎，否则单是毒杀都不知够他死几回。

        小厨房的厨子很好，汤煲得清鲜，蝉衣一直守着火候，鸽肉烂入味。

        说完这话梅娘转离开，衔池轻轻了一口气，抬步跨进去。

        第二日。

        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也算是东的人，还出入声色犬之地确实不好，他介意也正常。

        宁珣深深望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毕竟小厨房都是他亲自挑的人，谁知会不会有多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