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珣似笑非笑望着他，倏而将话引到他上：“孤听闻镇国公苦夏，前几日连朝都上不了，不知可好了些？”

        半年不见，池清萱愈发清瘦，脸颊都凹进去一块。

        但这话她并未说出口。她不爱过问他们这些争斗——反正沈澈一定会赢的。

        酒过三巡，熙宁郡主也不知去了哪儿。时机差不多，衔池给怀和打了个要去更衣的手势，见他犹豫着点了点，便从席上退下去。

        方才熙宁的话仍回在她耳边，在她脑海里慢慢理出一条线。

        宁禛心里有了计较，面上却没出什么——上回的事儿给了他教训，对那位子，还是得徐徐图之。

        意识到她们要走，衔池立背过。

        按熙宁方才所说，她是拿这件大氅作敲门砖，求见了熙宁。而后便为熙宁谋划，助她与沈澈于“不经意”间相见。

        宁禛多看了那着面纱的婢一眼，旋即探问似的看向沈澈，见后者微微颔首，他脸上的笑意便愈发深了些。

        不对。

        池清萱当初是从她这儿拿走过一件沈澈的大氅，说是替她保以免遭人非议。

        方才四皇子正说到长乐公主中了暑热一事，是以他提这一句并不突兀。

        她前脚一走，宁珣的视线便悠悠投向沈澈，果然没一会儿便见他同一旁的长随说了句什么，似是也要离开。

        她那时被娘去世的噩耗所惊，又痛恨他们对她的隐瞒欺骗，无暇顾及细枝末节。

        她还指望着她打听沈澈的行踪呢。

        “下回是什么时候？”

        她不好太明目张胆，便随着送菜送酒的走，没走两步，抬正看见石桥上那袭翠绿装——而旁边那个影，以木簪绾发，檀色衣裙勉强压住瘦削形，使之看起来不至于像一阵风就能走。

        聊到这儿，熙宁将剩下的鱼食全倒进去，拍了拍手。

        池清萱与熙宁郡主正站在小石拱桥上，喂着底下锦鲤。

        池清萱能知沈澈的动向，不外乎因为沈澈确实往池家去的多——她是沈澈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她在东一日，沈澈便一日不会断了同池家的联系。

        没想到半年过去，太子依旧兴趣不减，心肉似的放在眼底下看着。

        果然是那个叫宋衔池的。她挡着脸，害他半天没认出来。

        熙宁甚至因为那件大氅怀疑过池清萱，但后来见她一心礼佛，子骨也委实太差，一指便能戳碎了似的，也就不再把她放在心上。

        熙宁摇。支持宁禛的大臣可太多了，若都要沈澈一个个亲自去笼络，他怕是从早忙到晚也忙不过来。

        衔池骤然想起前世最后那夜。

        尤其是池清萱。

        池清萱笑了笑，“等天凉快些便好了。郡主放心，我子是一向如此，不影响事，不会耽误郡主同沈世子相见。”

        “罢了。”熙宁叹了一口气，突然又有些好奇：“不过你到底是怎么到的？去年冬末你第一回来找我时，我原本是不信的，若非你拿着子安的大氅，我连见都不会见你。”

        ——她不能被她们认出来，不能被她们发觉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可池清萱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一把鱼食撒完，熙宁转过去看她，叹了口气：“知你病难愈，但再吃不下也要吃点，才多长时间不见，都瘦脱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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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熙宁而言，这委实是最大的诱惑。

        “不过是家父效忠二殿下，便与沈世子也有些往来。”

        池清萱每回都替她准备好一切，她只要按时出现在池清萱说的地方，便能撞见沈澈——更难得的是分毫不见刻意，只像是心有灵犀。

        沈澈要起的动势一顿，温和回：“谢殿下关怀，家父只是受陈年旧疾所累，休养了两日，已近好了。”

        熙宁郡主金枝玉叶，她若为此，也不算说不过去。

        衔池跟着来回穿梭的婢女，很快便找到设宴的溪下游。不同于那边的剑弩张，这一片的氛围显然更松快些。

        何况区区吏侍郎而已。

        衔池默默掐着自己掌心。

        “间隔太近，沈世子会生疑的。郡主且先等半月可好？”

        只为了结识熙宁？

        宁禛是个靠不住的，问他十回他能告诉自己一回就不错，若非偶然认识了池清萱，她想见沈澈，便只能等今日这种场合。

        衔池步子顿下，趁人不注意，躲在附近用作观赏的一块太湖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