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救了我、殿下，殿下，你带我走……”他猝不及防地紧紧攥住广陵王的袖口，即便察觉到绷紧的衣料困住了她的手臂也没办法松手，他听见自己零碎的泣音与哭腔，但是他真的很想要。

        广陵王惊诧地看着他，张郃才后知后觉感觉有热而的大串大串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向外涌出，淌过他的整张被活火烧着的面庞，淅淅沥沥落下来，在眼前的人颈窝汇成一汪湖泊。

        “小张将军，小张，张郃。”张郃呆呆地，听见广陵王反复叫他才回过神来，她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脸颊胡乱拭着，怎么也拦不出眼泪向外，她无可奈何，对他说：“不是我救了你，张郃，你好好想想，你忘记了吗，是你当时救了我呀……”

        好像藏了叹息，但张郃已经听不清，他的眼泪在广陵王掌心里摔得粉碎，他只听见它们破碎的声音。

        是我救了殿下——？是这样吗，我比一切都要渺小的生命，真的曾经慷慨地伸出双手去挽留、去拯救别人吗？

        好像自己眼泪不再掉得那么厉害了，因为张郃看见广陵王的表情好像变得安心，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指腹也不再以会让他发痛的力度拭在他面颊上，而是轻盈地穿行过张郃的之间，直到鼻尖碰到他的鼻尖。

        “小张将军，是我在偿还你的恩情，你从来谁都不欠的呀。”很轻盈很温的气息靠近了他，张郃被吻过，口碰到一起像花在拂下反复撞到花间，他的枝落进了广陵王的土壤里。

        原来我本来就不是在献，他恍恍惚惚地发觉了。

        他埋着扑进广陵王怀里，死死埋进后者的膛，广陵王只能看见他柔顺的发丝和赤的肩，上那散发而出的馨香混着抽颤的哭泣声交杂在她鼻尖与耳畔，与她的吐息呼为一。

        她犹豫片刻，缓缓躺倒下去，将锦被扯上来把二人一并盖住了。她轻轻拍着张郃的肩，不受控制升起的怜悯被她强行打消，怜悯不是她的使命，她想。

        “明天带我去看看你的花吧，小张将军。”广陵王伏在他耳边低声说，很久之后才收到回应，是张郃终于停止了哭泣，微弱地点点。

        次日，他们起得比晨起的鸟雀还要早，张郃循诺在秋寒习习之中带广陵王去瞧她交给自己打理——也可能是送给自己的那片花田藩籬。她还困得很恍惚，于是张郃很小心地牵着她的手在前面带着她行走，足底碾轧过碎石与草屑的声响在天地之间很吵嚷。

        他们拾级而上，一直走到山坡中央，晨雾给山丘绕上的束带也盘旋在他们旁。从灌木稀疏的枝条中间，所有该在秋天开的花零散地羞涩地藏在那之间，不大好看，但是能嗅到清香。

        张郃原本抓住了广陵王的手腕，他站着愣愣看了一会儿花野与远方后，发觉广陵王反手翻开了他的掌心握住，像是拨开门闩那样。

        “对不起，殿下……”张郃又在歉，他想说昨晚可能下了雨，今天的雾是那么盛，殿下想看的花田什么也看不着。

        却被广陵王打断了，并且很快地转移开话题，困朦的眼睛睁大了在田野里找寻，她很快地说：“欸——我看见了花上的珠，看上去更红了，小张将军把花养得多漂亮。”

        张郃闭上了嘴，他又在晕目眩，原来自己是很渴望夸赞的人吗，这样浮夸的赞扬斜织起了一张金光灿烂的网，盖在他上带来了没见过的平静。

        他闷闷嗯一声，站在广陵王前为她挡住一点迎面刮来的风与尘土，他又有点庆幸自己生得高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