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家几十口人都颤颤巍巍地跪倒在他脚边,他却一径走到凝珑面前。
狱里哪有那么好的条件?金簪银钗全无,只剩一勉强能挽住发的木簪。衣裳也是一素,花样全无,是没染污垢的白裙。
她太害怕,莫名就下一行清泪。
李昇摆摆手,“他话里话外满不在意,仿佛换张脸就像换衣裳那样简单。既然人家不在意,那我们也不用忙前忙后去心,随他去吧。”
他背着手,云淡风轻,“是啊,我说过。”
岑氏劝:“珑丫,你该柔一些。从前你是风华万千的贵女,如今只是个罪的犯人。你挤出几滴泪,把眼和鼻都哭得红些,这样更能惹贵人怜惜。 ”
他有闲心同她斡旋,指节慢慢收拢。
李昇正好盖好玉玺,将圣旨交给大监。
那程延了很久的准备,不断给自己洗脑——此时此刻,他是怀恨在心、蓄意报复的冠怀生。
有时他会想,他这样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程延极快地“嗯”了声,“我知。”
缀着一金玉琳琅,他终于走到那一牢房前。
消息很快便由大监传给李昇。
冠怀生很恨她。
凝珑悄悄翻了个白眼。
他在她面前丧失了男人的尊严,甚至是丧失了人的尊严。
狱长得看不见尽,幽暗迷离。
直到再无法坚持,凝珑猛地睁开眼。
诏狱。
凝检也劝她装得像一些。
她也脑补出了一场大戏,就等那贵人来,把戏演给贵人看。
狱里的人见他不高兴,一个劲地哭爹喊娘,一面劝凝珑赶紧就范。
说不定程延就相中她装出来的那副小白花模样呢。
她肯委贵人,已经是了牺牲。结果现在还要装作柔弱小白花,非得弱柳扶风才行。
但凝珑从来漠视,“安全.词,你拥有吗?我就算把你勒死,把你打死,你也没资格叫一声痛。”
“等世子将凝小娘子带出来,再去诏狱宣旨。记住,一定要在他把人接出来后再念旨,前后顺序不能颠倒。”
*
因知贵人下晌要过来,上半晌岑氏特意让云秀给凝珑打扮打扮。
他该是恨她的。
那贵人轻笑出声,眸底深意翻腾,“我说过,我只要她。”
大监说好,又多问一句:“可要派御医去看一看世子的脸?”
的戏码,怎么坏怎么来。你是去羞辱人的,不是去怜惜人的。非得里应外合,才能把凝家不动声色地保出来。”
凝珑心口一凉,本能地阖紧眼,鸦睫轻颤。
凝珑听到这声音,子突然一抖,接着便是无休止地颤抖。
凝珑不听话,反而把眼闭得更紧。
不会这么巧吧……
……
岑氏打量着凝珑,心里给出个评价:此刻凝珑就像大街上要卖葬父的柔弱女子。
气质是有了,只是神情不对。凝珑本能地直腰,眉眼扫过,尽是清高淡漠。
她被掐得缺氧,红意蔓延到脸颊两侧,不受控地抬起,企图获取更多空气。
凝检斗胆抬起,合着他戏:“贵人,您先前说,只要我们应下一个条件,你就会保全我们。”
犹豫时,那贵人俯下,用他略带薄茧的指间挑起她的下巴。
“睁眼。”
说是打扮,其实不过是把发梳得整齐些,把衣裳扽得平整些。
每走一步,他便能想起一个从前被凝珑羞辱的场面。
他低声命令:“睁眼。”
指尖往下划,紧凝珑的脖颈,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不容抗拒的震慑。
这个披一寒气而来的贵人有意羞辱凝珑。
冠怀生该恨她。
凝珑孤立无援,只好想一想伤心事,生生地憋出泪花,蓄在眼眶里打转。
凝珑有时真的很过分。
他很想提出一个“安全.词”,表示点到即止,再往后就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