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在温夏预料之中。
可小半个时辰后,许嬷却是灰土脸地回来。
温夏轻声启:“阿嬷,今日晚膳我想喝桂花米酿,我还想架着炭火用瓷碟烤肉吃,我就吃这一回,可不可以呀?”
白蔻与香砂对视一眼,由一人下楼去通报给许嬷。
她此番登楼,在他眼中便视为逾越。
第一次登于高,看到了脚下覆满白雪的阙。
许嬷匆匆赶来时,温夏已在廊中伫立了大半个时辰,手中的汤婆子明明仍着,但她脸颊、脚底早已如踩着碎冰般冷。
温夏脸色微微一凝。
白皙颊边的酒窝温柔绽开,温夏笑得满足。
只是戚延不喜欢她,大婚那夜,他甚至没有挑过她的盖。
它只供帝后亲临,可戚延从前不让她来。
那天她执笔到子夜里,搁下笔时,右腕都在发抖。白蔻送去,他却不满意竹简上洒了滴墨。
虽一眼便是美人姿,但画上实在难描,不及眼前皇后嫣然灵璨的万分之一。
温夏望着人展在眼前的帛画,倒是笑靥明晰:“多谢陈工,我很喜欢。”
“朕埋看奏疏,无暇与皇后登楼览雪,皇后给朕也看了吧。”
果然,侍卫不多时便也登:“传皇上口谕。”
温夏敛眉福,心弦有不安的颤动。
他们的婚礼上他都不曾带她来此登,承认她皇后的份。
“娘娘,都怪老无用。”许嬷目中自责,又疼惜地来捂她手背。
许嬷看着戚延长大,胜过她这个皇后的分量。
他太厌恶她了,也许更甚,是恨。
温夏想起了牡丹盛开那日,她不过是在戚延出行的时辰撞了他要走的,便被罚写了六千字的赏花诗文。
“您是主子,婢当然听您的。咱闭上殿门,外人不会知您小酌了。”许嬷乐呵呵。
帛画中的美人如同雪中仙临,螓首黛眉,白璧无瑕。
置于高,才觉竟真有一俯瞰山河的磅礴之感。
她知这不是普普通通的赏雪。
毕竟,他从不承认她是他的皇后。
温夏立于廊下凭栏远眺,迎面寒风扫在肌肤上,砭骨的冷意钻进颈项间,她好像明白了戚延这次的意思。
许嬷回去备酒菜。
有一丝难安的预感。
拢紧狐裘,温夏竟信步到了观宇楼。
楼下一玄衣侍卫正行走近前。
许嬷笑着给了打赏,画师领赏而去。
大婚那夜里,戚延说过,要她见着他了就有多远多远。
侍卫未再答复,也不见离开,而是在旁监视她。
香砂子明朗,惊喜地感叹怪不得只有帝后可以亲临,这般威严磅礴的景象,去别哪都见不着。
“臣妾领旨。皇上要臣妾赏雪之后什么,写下千字览雪诗文?”
温夏起在雪中漫步,一路在雪地里踩出深浅脚印。
这观宇楼是有来的。
在此时完成。
按礼制,她应该在大婚那日便能来此与戚延共揽山河。
戚延一向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罚人理由。
si m i s h u wu. c o m
“阿嬷,我眼睛得疼。”温夏鼻红红,忍着难受的情绪。
香砂忽又惊讶一声:“娘娘,那是皇上边的侍卫?”
温夏虽知戚延不会让她这么好过,但没有叫住许嬷。
画师对今日的画作依旧自惭形秽。
见着许嬷,温夏就像见着太后,可以把委屈给这个长辈,而不是端着皇后母仪天下的度量。
看似寻常的口谕,可唯有温夏懂其中惩罚的意味。
狐裘绒扫在她白皙颈间,她回瞧了一眼自己的足印,不由感慨新鞋履的鞋底花纹真是好看。
许嬷急忙将刚灌来的汤婆子与她手中那个对调:“娘娘莫急,婢这就去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