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只剩戚延。
太后抬手拍了拍许嬷肩膀:“退下吧。”
是啊,明明他才是这天下之主,又怎容许世间有人说这样违逆的话,驳逆帝王的权力。
她不再张口。
“别提我父皇。”
他一步步迈下御阶。
戚延冷喝打断,紧盯太后,漆黑星目好似痛苦,也似无尽的怒火:“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父皇,有什么资格在去怀州后去了朔城?也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及那个姓温的?”
太后怒火攻心,捂住心口不停息。
后好手段,朕可说不过您,我父皇也说不过您。”
“你可折煞朕了,母后这一好骑术可是师承恭德王。恭德王殉国那年,母后策冲出城门,那速度之快,明明是那时犯下的胃疾,可别扯到朕上。”
“你父皇生病那三年,朝中各局势力早已争先勾结,你真以为仅凭圣旨就能坐稳这把龙椅?”
“你――”
戚延狠狠拂袖,玄色宽袖凌空划出极快的弧度,冬夜空气萧杀森寒。
“朕没有继位圣旨吗?如果没有他,朕就坐不稳这皇位了?”
“若让你父皇知晓你是这般――”
太后注视戚延良久,雍华面容尽是疲态。
看殿上诡异死寂般的气氛,吉祥也哆哆嗦嗦地退出大殿。
戚延停在太后前。
戚延目视长空,阖上双眸。
帝王懒恣的声音回响在殿中:“大盛不会留一个瞎子当皇后,她要是好不了,朕那日在朝堂上的话就言出必行。”
许嬷忽惧他周暴戾的气场,微微颤抖地上前挡在太后前。
阒然死寂的刹那,仿若是漫长经年的岁月。
走过大半生,竟仍学不会放下心中未平之痛。
“太后旅途奔波,犯了胃疾。皇上可还记得天佑十九年,您被黑衣人刺杀,太后不顾危险策寻您,背太过颠簸而犯下胃疾,留了这病。”
满殿人早已在戚延说出恭德王那句时,便被许嬷与吉祥遣退。
“那朕也不要逆臣的保护,不要狼子野心的温立璋!”
许久之后,太后深睨一眼戚延,转走向殿门。
华贵妇人鬓发微乱,也明明有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周气场却不容进犯,俨然母亲拼尽全力维护自己的子女。
托着御膳的人只愿深深埋下,化作空气最好,哪怕是汤羹洒在颤抖的双手上,也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太后停下脚步,并未回:“夏夏若是好不了,那哀家就她的眼睛。哀家在一日,她就是皇后,谁都别想撼动。”
可白皙手掌终究颤抖地,无力地垂落下来。
太后愕然失魂,扬起手就想像上一次他们这样争吵时,她给过戚延一耳光,想复现抑制不住的痛苦在这只手掌下泻。
太后终是颤抖地收回手,胃痛难忍,又听得龙椅上一句:“况且您疼成这样,也不是为了朕,是为了皇后。谁叫您同她亲得跟亲生母女似的,这么着急回来维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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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直视戚延:“你父皇驾崩时,几个亲王与你那几个兄弟都在争这把龙椅,是恭德王力挽狂澜,让你安安稳稳坐在这张龙椅上。”
她终是没有再扯前程往事,沉声:“皇后没有错,更没有废后的理由。哀家在位一日,大盛的皇后只能是温夏,就算是天子之令也不得数。”
她垂下眼睫。
四十八年的人生,却已经尝尽人间百苦。
许嬷仍想留下,终是被太后懿旨赶退出殿。
“母后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年轮的递增,他颀长高大,这样威武,早已压过太后量。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太后,需要辅臣保护的新帝。
戚延终于被这样的感情刺痛双目,周气场越发的冷。
这样大逆不的话令太后难止羞怒,泛红的凤目也是痛惜,扬手就要扇下巴掌。
戚延也不躲,就这般恣意勾着薄直视太后,等她这巴掌。他昂着长颈的不屈不惧之态,好像是在等着看谁更理亏般。
“胃痛了就去用膳,就去喝药,别来朕的殿找不痛快。您知的,我戚延一逆骨,不会让您好受,就去巴着你那个比亲女儿还亲的温夏吧。”
案上的白玉茶盏莹温厚,却被这只青暴起的手掌紧握在掌心,最终迸裂成碎片,掺着几滴鲜红血掉落一地。
殿上阒寂无声。
只有许嬷虽被帝王怒气震慑,到底也敢为太后说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