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落雨

        这场大雨下得实在匆忙。

        即便顾府在之后派遣下人为顾明月送了羊绒披风，也命人在顾明月回府后熬了茯苓陈pi汤，可顾明月还是受了凉。

        直到第二天清晨这雨才将将停下。碧空如洗，蔚蓝的天空中只挂着几朵亮眼的白云，零零散散的映照在地面上蓄积的小水洼上。

        清风馆中的芭蕉树经过一夜秋雨的洗礼绿得发亮。顾明月tou昏脑热的躺在床榻上，耳畔旁时不时响起窗外水珠落在水洼时滴滴答答的声音。

        屋门被人推开了。

        顾明月知dao是有人来探望她了，生病还要见客，她心中颇有些怨言，不满地蹙着眉。

        “月儿……”还未见到人，只听见帘外一声急切地呼唤。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敢这样叫她了。顾明月眉tou拧得更紧了，微阖上眼睛假装自己在睡觉。

        不久，太师青色的床幔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撩开，lou出顾宁那张端庄秀丽的容颜。他来得匆忙，许是一路小跑过来，此时正低声轻chuan着，额上覆着一层香汗，往日打理得当的乌发也有几缕散在额旁。

        他听到顾明月发烧的消息，便匆忙赶了过来，倾shen垂目细细着她的面容。明月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chao红，嘴chun有些发白干裂，眉tou紧蹙着，想必在梦中也不得安生。

        顾宁缓缓坐于床榻上，左手紧握着佛珠，一时默不作声。他一言不发时总是显得格外沉静内敛、雍容华贵，如同一尊被玉石雕刻而成的悲悯神像，片刻不移地注视着顾明月。

        这样胶着的视线让顾明月难以忍受，她无奈地睁开眼想让他赶紧走开，不要打扰她休息。

        不过只是一对上顾宁此时凝望着自己的视线，顾明月满心的恶言恶语顿时全堵在了嗓子眼儿。

        顾宁的表情一如往昔般平静，只是左手死死攥着凤眼菩提念珠，那双漂亮的灰绿色眼珠子像被一团看不见的悲伤笼罩着，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一般。

        小时候顾明月生病时，他也总是这样望着她，好像她不是生病了，是要死了。明明吃了药就会好的小病，他每次都这样小题大zuo。

        顾明月心中有些无力，她如今最不愿意在顾宁面前显出弱态。便挣扎着将自己半张脸都藏进了被子里，试图躲避顾宁的视线。若不是她如今浑shen乏力动不了shen，她一定要背过shen去，只留给顾宁一个冷酷的后脑勺。

        “怎么烧成这样……”顾宁心疼得滴血，忍不住伸手去chu2碰顾明月烧得通红的脸颊，是tang手的炽热。

        带着秋季冰冷凉意的手指短暂驱退了明月脸上烧灼的温度。她都快被烧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能不敌本能，遵循着内心的想法将顾宁生冷的掌心握在手心整个压在脸侧去消解脸上汹涌的燥意。

        顾宁满目怜惜，手心guntang的nuan意同样令他眷恋心安不已。他明知这样不妥却又不忍心将手抽出，就着顾明月的力dao一下又一下摩挲着顾明月的脸颊，爱怜的眼神片刻不曾离地望着她。

        当初的事发生后，明月就鲜少与他这样亲近了，以至于这样无意识地依赖都令他受chong若惊，心里比灌了蜜糖还要甜。

        顾宁微敛着眸子，另一只手也情不自禁抚上了顾明月飞红的面颊，明月安静地躺在他手心任由他chu2碰摩挲。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内心深chu1不期然的响起这样一dao声音，顾宁指尖微顿，想要就这样一直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生病时乖巧可怜的妹妹。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顾宁心下一慌，连忙将手从明月的手掌中抽出。

        来人是江碧和厌厌。

        江碧小心地端着一个乌木承盘走进来，承盘上放着一白瓷小药瓶和一炖李糖水。厌厌替他撩厚实的门帘，但怕惊扰顾明月休息厌厌并没有进来。

        “小姐，该吃药了。”江碧端着承盘低眉垂首站在顾宁shen后。

        顾明月一听吃药便回过些神采，强打起几分jing1神一手撑着床就要起shen。顾宁连忙近shen上前搀扶着，耗费了一番工夫才让顾明月坐起shen子。

        顾宁拿过药瓶，在小银勺上倒上三粒黑色的小药wan，正要再去盛些糖水喂给顾明月。

        顾明月拦住了，她将银勺中的小药wan倒入自己手心，一抬手利落的将药wan全busai入口中，另一手紧接着又灌进大半盅的糖水。

        药wan苦涩的滋味还未在she2tou上散开，就措不及防被清甜的炖李糖水冲下肚了。

        顾明月吃完药，又窝进被子里。

        “我要睡了。”她眯着眼声音有些嘟嘟囔囔的，不成语调，带着令人心痛的沙哑。

        “好，好，那你好好休息。”顾宁虽然失落，但毕竟不能一天到晚待在明月室内。即便是兄妹      也还是要顾及着男女大防。

        顾宁又担忧地注视了顾明月片刻，才缓缓站起shen。谁知一时不察，居然又脚步踉跄着摔回了床榻上。

        冷不防摔进这方柔ruan的床榻，鼻尖萦绕地尽是鹅梨春淡淡的香味，令顾宁罕见的有些脸热。他被着情形惊得失神，耳gen红透了，才如梦初醒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