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声,再不想任何事物,径直翻上,一甩鞭,朝昭平侯府方向扬长而去。
“孩儿知阿确会还给我的。孩儿只是不明白,这是我自己想的事,没有强求他人同我一样,阿确为何要阻我,明明我们那般要好。”
这是最后一封,心脏又传来一阵奇怪的紧缩,他轻握住了信纸。
一人一在清晨的雪地里行了一小段距离,陆席玉方才打开了木盒。
“瞧客官模样应是赶了很久的路吧,真是不凑巧,早来一点就好了,明日赶早吧。”
他走进了隔古董店,从掌柜的口中得知,老板是有急事,故而今日很早便打烊了。
“却可能不是那个能理解阿玉的人。”
“没有。”
昨夜一场初雪下到半夜便停了,长街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霜,映着天又亮堂了几分。
“他还抢走了我用来装月光的小银瓶,说等我不傻了才还给我。”
玉店老板顿感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辛,手有些哆嗦地找出来木盒忙呈给了陆席玉。
男人被吓得浑一哆嗦,可怜五十好几的人,脸色顿时白了,待看清来人,神情更是惶恐了几分,不敢置信:
陆席玉抬起眼,发觉此刻黑的夜空里,正有不间断细薄的白色柳絮轻飘坠落。
只是不知,这小侯爷今日怎么会突然造访自己这不起眼的小店。
“因为阿确是很了解阿玉的人。”女子轻抚着孩童的发,语调轻缓而又温柔。
他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太尉府?
店老板搓了搓冻僵的手,掏出店铺钥匙,刚打开半扇店门走了进去,还未点灯照个亮,门外突然闪进来一个高大的影。
“来取东西。”
孩童摇了摇。
老板一瞧,这不是昨日傍晚时那男子托自己转交的盒子吗,他要转交的人竟是陆小侯爷?那人当时骑的,似乎烙了印,烙的是哪家的印来着?
外风大了起来,盗俪瞧见了来人,甩了两下尾巴,原地打了个响鼻。
果然逢上雪天,断不会有好事,简直愚不可及。
“这么晚了,阿玉为何一个人躲在这里?”着拂紫绵长裙的女子在湖边坐下,轻声询问边的孩童。
“酉时,小节夜。”
店内柜台上点着灯,灯芯燃久了,结成了灯花,掌柜的随手取了针来挑弄两下,灯火瞬时又亮堂了几分,陆席玉收回目光转过,抬脚出了古董店大门。
“陆小侯爷?!”
“不急,以后阿玉遇见了愿意和你一起收集月光的人,便会懂了……”
掌柜的咂巴两声,便低继续忙活自己手的事去了。
自打开第一封书简,心便一直鼓噪着的异样感觉,也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初雪中骤然熄灭。
陆席玉站立在原地,一时并未作出回应。
陆席玉盯着空中渐有涨势的雪花,深潭般的瞳孔本能地微缩,顷刻间又沉寂下来。
自己这是在什么,昏了吗,任由对方摆布。
陆席玉见他认得自己,眉眼微敛,从怀里拿出木盒递到他面前。
这老板是认得陆席玉的,两年前剑庸关之战,军队凯旋之时,他被自家那个一心想入军营、上战场守卫疆土的小儿子给拽到街上,一同迎接去了。那会儿曾远远见过一次,听着自家小子在旁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对方的累累战功,想不记得都难。
“沈确今日笑话我是个呆子,他说想把月光收集起来的人就是呆子。”
今年冬日上京城的第一场雪。
陆席玉接过,颔首了声“多谢”,便转离开了。
这次书信里没有任何需要破解的阵法,只有简短的五个字。
孩童望着湖水中月光的倒影,眼圈红红。
“那阿玉是因为被同伴笑话了,又没了小银瓶,躲在这里偷偷伤心了吗?”
“哎呦!吓死个人!”
“小侯爷,这一大清早的,不知您造访小店有何贵干哪?”他笑得满脸拘谨。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迎着第三声报晓鼓声,玉店老板打着哈欠,慢腾腾地走近自家店铺。
“阿玉听不懂。”
天光逐渐大亮,周边店铺陆续都已敞开大门,喧嚣声渐起,上京城新的一日又开始了。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