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还特意把帽檐往下拽了拽,陆席玉嘴角勾起,眼一点逗弄得逞后的笑意。
生原是一位木偶戏艺人,既负责控偶线,也能变化声线担任所有男偶的唱词。
“妾堕玄海,求岸不得。”
那女偶掩面的手慢慢放下,哭声渐消,一开口,嗓音发颤,着无尽悲切。
姜淮转看他,又看了眼台上那对在看不见的幕后人黑线的控下,仍亦步亦趋的人偶,没有说话。
“但假的不了真,不必在意。”
两只木偶各个关节均缚有细而结实的黑线,约摸共三十来。
正逢一位书生进京赶考暂住寺院里,女鬼原受妖怪指使,前来谋害书生,却被书生的一正气所打动,选择将一切对他如实相告,让书生定要好防备。
“这提线木偶也称‘悬丝傀儡’,傀儡的扮相动作皆以真取胜,若真能勾到了台下人的魂,便是线人最为得意之事。”
木偶为一男一女,偶均用柳木原料,雕刻得栩栩如生,造型极为致。
临去前,她突然掩面恸哭起来,哭声原是哀婉低呢,似压抑着情绪,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后声量渐大渐深,最终转为声声悲凉凄绝。
貌美如仙的女子,可惜红颜命薄,死后化作女鬼也不得安生,受妖怪胁迫,充当役,地位低贱,强颜赔笑,日日受良心煎熬被迫害人。
两人离开了那方还在唱着的舞台,刚走出没多久,便听到一低沉阴测的声音自后响起。
方才那对小夫妻一到场,就见最靠近台子第一排坐着的人群里,有人在向她们招手,很快夫妻二人便也走过去坐下了。
女偶着一白衣,偶面敷上了艳丽的妆容,男偶作书生打扮,背一经箧。
“郎君义气干云,必能生救苦。”
姜淮笼在帽檐下的眉也忍不住蹙了起来。
一时间方寸内只听得那女子的凄泣声,台下人们听得入神,无一人不愁容满面,为之动容,更有甚者心中哀痛那女鬼遭遇,掏出手绢了的眼角。
陆席玉察觉到视线回看她,当即摇,并沉声表示。
那是一个自我防御的姿态。
“倘肯妾朽骨,归葬安宅,不啻再造。”
听得男偶应允了自己,并询问自己葬在何,那女偶又慢慢转回了脑袋,望向男偶继续回应:“但记取白杨之上,有乌巢者是也。”
“客人,要来算一卦吗?”
一张简棚支起一方宽敞空间,此刻棚外已围坐了四五排人,男女老少都有,大家竟都自发备了小藤椅。
颤哑的唱腔里是直击人心的诡异凄厉。
锣鼓声时而自幕后响起,那位艺人线功夫着实巧成熟,只见提拨勾挑间,两只木偶形极其灵活的出各种对应的动作。
大棚正中间一方竖着张开展平的黑布前,两个型约有三尺的木偶正在演绎着悲欢离合的动人故事。
姜淮的反应自然引起了陆席玉的注意,他侧目看向姜淮的动作,眉眼微沉。
姜淮眨眨眼,这就是古代版的占座吗?
一瞬间悚人的寒意漫上背脊,心脏似被重重敲了一击,难言的怪异感迫使姜淮不受控地后退半步,右手本能抓上左臂用力环住了自己。
“走吧,去别再逛逛。”陆席玉提议,姜淮隐去心那怪异感,点了点。
姜淮立收回视线,一阵无语,谁问他这个了。
那张凄艳绝美的鬼脸转向人群后不再动作,继而脑袋寸寸昂起,出一双黑的眼睛,似指引般穿透过人群,不偏不倚看向姜淮的位置,竟与帽檐下的一双眼直直相对。
刻木为偶,以偶作戏。
女偶的脑袋一点点向人群方向转动。
“没座,得站着。”
每逢盛大节日,他与自己的同伴便会搭棚献艺,只为庆贺,以示郑重,不收取任何酬劳,百姓们都可无偿观看。
幕后人并未脸,线的手也被黑布上方的帘子遮挡住,将舞台全然留给了台前这两只木偶。
她看了陆席玉一眼,不知他看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