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一家经缠腰乞讨南下，至春台竟得二殿下收容，凡此种种，不胜枚举。殿下洪恩，却说不图我等回报于他，只愿我们守望相助、传递善意于其他蒙难同胞——二殿下才是高风亮节啊！”

        这对话经罗坞的商贩口口相传，最终也进了前桥耳朵。

        面对赵熙衡的正面宣传，她现在已经能于惊讶之余，平静地分析背后的利益关系。

        赵熙衡或许当真散尽家财，去了救助同胞之事，却不可否认，他打了个微妙的时间差——先按兵不动，待掌权的兄弟自私嘴脸暴无遗后，再如救世主降临，于绝境雪中送炭，把人心牢牢攥在自己手中。

        想到他从前总是哭穷，如今看来小金库着实攒了不少，这钱也终于在值得之发光发热了。

        抛除白月光滤镜后，赵熙衡在前桥眼中出庸俗的本色，其善举背后的目的也异常清晰。

        “我好像对赵熙衡‘祛魅’了。”前桥把在罗坞的见闻当作趣事对梁穹讲述，又，“他这样虽得民心，难真会助他赢过兄弟吗？远在荆国的民心，又有什么用呢？”

        梁穹撑着脑袋躺在她侧，微笑：“暂时没用，但他还年轻，谁知日后如何？民心是日积月累养成的，民怨也是。”

        这些时日他帮助前桥积累的名声，不也是这般水滴石穿的功夫？默默积累，只为关键时刻发挥妙用。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自从雪灾开始，荆国人互相救助早成习惯，然而兴国帮助同胞之举，却显得如此珍贵难得。”

        梁穹点，思索一番答：“或许……是因两国的家庭结构不同吧。”

        见前桥示意他继续说，梁穹补充：“母爱是一种伟大的力量。荆国家主多为母亲，经过诞育之后，更懂生命珍贵，面对老弱不免多生同情关爱。兴国则不同——女子在他们看来不过是绵延后代的工，养女是为人嫁，养子为防老送终，自上而下各扫门前雪，相互救助当然变成珍稀之美德。”

        前桥听罢看着他就笑，梁穹问：“殿下笑什么？”

        “我还是不太适应，从一个男子口中听到这些话。”她笑着凑过去亲了梁穹面颊一下，又，“不过我喜欢。”

        荆国的男人真是越看越可爱了。

        也是在不久之后，前桥才于表彰何有玫的圣旨中读到这句话——“能而爱人，爱人如母”。梁穹说这八个字来自神明“真嫄”的圣训，也是荆国家长教育孩童时命她们记牢的信条。

        以母爱作为善待他人的标准，让前桥想到很多事。

        她想到魏留仙在赵熙衡失意时的同情和爱护，未尝不是一种母泛滥，又想到乐仪对落风尘的子昂尽心救助，未尝不是一种母泛滥。可在这两种场景下，“母泛滥”又不是贬义词。

        她继而想到，如果“圣母”成为社会常态而非讥讽，那么离“天下大同”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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