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豆子眼对上他的眼，小鸡样貌的活物扑腾短小翅膀，在人掌心蹦。

        十七年从未造访的难言焦渴瞬间攫住百里屠苏的魂魄。

        乐无异转过，与百里屠苏掌中的金黄雀鸟四目相对。

        “我看起来居然是能养活小动物的人吗？”乐无异睁大眼睛，看一眼小鸡，再看一眼百里屠苏，“稀奇稀奇，我从小种花花死养狗狗丢，你竟然觉得我能养它？”

        百里屠苏食指摁住它的脊背，使其乖乖停在原，点破事实：“船上跟来的。”

        玄衣青年倚剑闭目小憩，站得很远，不与任何人有言语往来，座前的欢笑也像是与他全然无关，只挨着那位蓝衣的少年人，叫桢姬想起死在今夜的荒地旧邻――寸步不错守护领地的高大狼。

        “诶？刚才后腰怎么那么，什么东西在叫！”

        乐无异不禁失笑：“啊？这是团子他们养的鸡？难怪长这么。”又迅速抓住重点，“屠苏，你明明知它偷偷跟着我，怎么一开始不说？”

        他耷拉着眉眼，沉浸在美食失窃的悲伤中，觉察不到百里屠苏已经睁开眼睛，向他衣摆探入手指，捉出一只唧唧哀叫的小鸟。

        “我以为它是你养的。”

        少年膛起伏，微开的衣襟阴影内，藏有一痕雪。

        一样的轻盈、愉悦，却十分麻烦缠人，需人把控力度，轻而缓地对待。

        夜风起肩侧之人柔的发丝，尾端如同蝴蝶须、蜘蛛丝网，极纤细，却起一圈又一圈难以停止的躁乱波纹，衣物残留的熏香隐约浮动，混合着行路发汗之后的清浅气味。

        “靠一下嘛，紧张什么。”

        他不懂动的饥饿感源于什么，只是本能觉得危险，好在乐无异打乱了他不受控制的神思，感叹着：“屠苏，你就是同人打交太少，才会叫人误会你闷葫芦，不过好在我们同行，你与我多讲话、多接，耳濡目染，日后定然没人再嫌你冷冰冰。”

        “……喵了个咪，葫芦鸡活过来了？”

        他感觉到对方的手臂像是蓄了力，无摆放似的。

        呼停滞、手足微僵，竟是因为紧张？

        百里屠苏未将心里话说出来，乐无异兴上来，给小鸟取名馋鸡，半开玩笑要吃了它，胡闹一通，最终没有论出馋鸡归宿，干脆将手山芋交给百里屠苏，要他跟自己一起养馋鸡，美其名曰多多合作，改善百里屠苏糟糕的人际关系。

        你与它很像。

        香的，像未经采用的草木。

        葫芦鸡、镜糕、腊牛肉，不说是珍馐美馔，哪一样不是可口餐食，就这么没啦？

        乐无异想起酒楼打包的饭菜，正要取出，省了桢姬姑娘的忙碌，却惊，“奇怪，怎么空了？我明明装了很多吃的进去啊。”

        可是，为什么紧张，仅仅源于少年随意将颅倚靠在自己的肩么。

        “屠苏你总这样，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理人。”乐无异向人上靠过去，懒洋洋，“那也给我靠靠吧，赶了一天路，脖子好痛，你坐得这么稳，想来也不会栽倒。”

        乐无异戳一戳百里屠苏的肩膀：“睡啦？”

        他忽然觉得衣物熏香有些讨厌，神思奔逸，他又觉得讨厌的是衣物，一切裹缠在那肉之外的外物。

        一阵突兀的叩门声，打断了众人动作。

        顽笑间，桢姬已端来饭食，百里屠苏左手托着小鸡，右手被乐无异拿在掌中数剑茧，一时无人落筷。

        对方眉心微动，并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