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奭不禁:“官婢是不能赎的。”
庾家颇有几门亲戚,但庾兴父子被诛后,为之收瘗的,却是裴奭这个养子。祖母年过花甲,仍在掖庭执役,也是裴奭打点关系,托人关照她。
裴奭问:“你在崔宅可好?”
司氏发迹,得益于崔氏的扶助。司謇自不能拂崔焘的面子。于是,庾渌便到了崔宅。
庾渌初至司宅,即为司謇纳污。其妻柳氏借口庾渌对主君不敬,时时责打她。庾渌不耐,竟逃出司宅去。
裴奭不知说什么好。
在崔宅的侍妾居所,她们同住一座小厢房。一明两暗三间屋,暗间为各自的寝室,明间为公共的客室。
裴奭
裴奭先参见曹夫人。
崔焘遂登门,向司謇讨要庾渌。
裴奭愧疚,“是我无能。”
桃娘亦是沦落的宦家女,但她随母入掖庭时,才刚周岁,从记事起即为婢,没有庾渌的不甘。
桃娘
庾氏姊妹都不是顾影自怜的女子,但毁容究竟是奇惨之事,尤其对庾渌这样的绝色少女而言。
那座小宅子当然也已充公,如今当另属他人。
义绝指官方强制离婚。
裴奭获准与她会面,苦劝她忍耐,不可再逃。
裴奭的眼眶又是一热。
“我记得姊夫的训戒,矮檐下低,尽量不忤逆主人。”她向裴奭保证。
帝出掖庭美女赏臣,庾渌被赐与门下侍郎司謇。
晚些时候,奔母丧的江桃娘也回来了。
裴奭不忍告诉她,美丽的女固多磨难,丑陋的女境遇只会更糟。
庾渌答:“主君与主母皆不来烦我,差可忍耐。我夜来女工,亦教别个姬妾抚琴,已有些积蓄。”
庾渌忙:“姊夫勿要自责。你为我,为庾家的够多了。”
只听庾渌:“我们来时,从金雀坊过。我看到我的宅子里,那株小樱桃树满枝红丹,已经结果了。”
庾渌又:“将来我出去了,再把它买回来。”
官婢过了七十岁,可以脱籍,但有几个能活到七十岁呢?
曹夫人通情达理,“你是庾姬姊夫,难得见面,你们多说说话吧。”
裴奭为养子,多少有些自卑,庾渌于他,又是恩人之女,他并不敢以兄长自居,没想到庾渌肯听他的话。
裴奭为崔焘掾属,闻听庾渌命在旦夕,心如油煎,恳求府主崔焘救少女脱困。
一起入司宅的女有十几人,司謇只玷污她一个,毁容后来至崔宅,日日在崔焘跟前晃,他亦不动意,可见美貌招祸。
庾渌殊坦然,反而劝他,“这样少很多麻烦。”
裴奭为掾属,轻易不能入内宅。这还是庾渌获救后,他们第二次见面。庾渌两颊的烙伤已平复,留下澹红的印子,令他酸心刺目。
她本意向南,去寻太一,未出坊门即被逋回。
这样骄傲的少女,这样委屈求全。
柳氏大怒,先施鞭刑,又命人将铜钱烧红,烙她的面颊。这是上京贵妇惩罚婢妾的惯用手段。随后,她将庾渌锁闭起来,不予食水。
庾渌回至崔宅,如常去崔焘书房,替他抄书。她在家时受过不逊于男子的教育,庾家书法又极有名,是以被委以此任。
----------
姊夫当然永远忠于姊姊。
两个少女
---------
庾渌点,“我知,但我总要想办法。天可怜见,不会真教我为婢到七十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