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家清贫。秋冬寒阴的午后,庾渌与太一倦读,常命仆人去市上买一条猪,在取的炭盆上炙来食。
猪肉贱,贵人所不食。
庾渌暗想:会吗?
庾渌拈花举目,仿佛看到缥缈的云峰间,红梅烂漫开,有少年轻傲的影,正在攀枝折花。
悯宏微笑,“哦,是梅关的梅花。”
太一
“他在那边什么?”
悯宏问:“令祖母近况如何?”
太一笑问:“什么福报?”
他又极慈悲,常到山中打柴换钱,同渔夫买鱼虾放生。庾渌、太一将零用赞助他行善,博得他夸赞,“阿弥陀佛,小师父、小师耶此举必得福报。”
当时只是寻常。
庾渌原以为人会苦役,没想到太一也能找到面的文职,原以为南荒遍是荆棘瘴烟,没想到也有郁郁王化,不由得宽心许多。
好吃。
悯宏:“寒雁遗憾不能为你们更多。”
庾渌领命,检点食材用,倒齐备。猪肉极新鲜,未腌制。她取一柄利刃,镟下纸薄的肉叶,码在天青色的大瓷盘里。
寺中有白鹭,被一个贵府顽童打断了。寒雁未出家时,是个木匠,遂为白鹭造义肢,使其恢复行走能力。
崔焘
庾渌遂同寺主乞纸笔,修了一封短书,付与悯宏,“有劳大师了,请顺代向寒雁师申谢。”
法云寺在上京,以求子灵验著称。桃娘很想生一个孩子,常来祝祷。
庾渌的祖母崇佛,最敬重悯宏,曾是慧龙寺最慷慨的供养人之一。但庾家败落久矣,这种飞来飞去宰相衙的所谓高僧,居然还记得她,还肯招呼一声,也算是念旧了。
她们入门时,正遇到寺主恭送一个老僧出来,却是慧龙寺的住持,京中王公趋之若鹜的悯宏师。遂退到一旁不打扰。
庾渌去了,却是侍食。她是罪,本不允许接主人饮食。
悯宏又:“寒雁为行者僧,每年往来广州上京间。小娘子复信否?可着他带回去。”
昔年,庾渌、太一随祖母居慧龙寺中,寒雁恰也来探师父。一个八尺纠纠的虬髯大汉,却颇童心,向往文化,尝从庾渌学书,戏尊她为小师父,太一为小师耶。
si m i s h u wu. c o m
她自幼受儒士父亲的影响,本就有些毁僧谤的想法,对祖母的信仰不以为然,家变后对宗教救苦救难的学说更是鄙夷。即使面对悯宏这样的大师,也仅能维持肤浅的礼貌。
幼时同窗共读,总觉得驿寄梅花是极浪漫的举动。
庾渌遂施一礼,“我师神还矍烁。”
“花甲而为婢,苦甚。”
“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夫荣妻显,子孙绵绵。”
庾渌极怀念那茅庐之内,霜雪清气中升腾起的焦肉香,与少年温柔的相伴。
掌灯时,崔焘有召。
崔焘着素
悯宏点,“佛会关照她。”
崔焘却:“从前听庾兴夸口,他的小女儿善炙猪肉。炙些个与我尝尝。”
悯宏看到庾渌,面微笑,“庾小娘子,多时不见了。”
信封上只用澹墨写了一个渌字,是太一的手书。启封,其中并无字纸,只一支枯萎的梅落入掌心。
少女的心思清浅如溪,悯宏自看得透,仍招呼她上前去,自袖中摸出一封尺素,“我弟子寒雁自大庾岭归来,捎回一位故人与小娘子的书信。”
“大庾县令高铮,是你父亲的学生,很关照他,留他在府中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