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声，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殿下该是给过娘娘一封和离书，娘娘早些将印盖上罢。”

那大女便是这时候忽的闯进来的。说是闯也不大贴切，她上那份气度仅次于嫂嫂，是寻常人家养不出的从容得。想必也并非什么娥，该是他边用的人，只是作娥才好安插在我这儿罢了。虽说这个时辰进殿，必得是有什么要紧事，却也不见她慌乱，只是步子迈得急一些。

冷风了半个时辰，星宿黯淡下去，我将窗关上，转琢磨着要不要在眠上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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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那锦盒打开，里赫然是太子的私印。我怔了怔，倏地萌生出一个十分不祥的念，且这念迅速抽发芽，亭亭如盖。

“在娘娘心里,殿下难不成是无所不能的？倘若不是,娘娘又何曾为他顾虑过,何曾为他担忧过？

他是将登基称帝的人,往后的一生还长着，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这个时候？我不能够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她亦直视着我,偏了偏,笑得嘲讽，却有两行泪顺着脸颊淌下来，“娘娘又何曾想过,殿下再是有通天之能，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他不是那九重天上的神仙转世，他也会病,会死,他也有算不全的局，扭转不动的乾坤，可他本不必入这个局的。”

见她久不言语，心间那念简直要将我整个撑开，只听得自己低吼了一声：“我问你他怎么了！”

还未待到我开口，她便跪下去，双手奉上一只锦盒，声音哑着，“娘娘。”

“娘娘心里便只有自己，如今殿下薨了,娘娘便自由了，也不必再费什么周折脱，不是正合了娘娘的意？”

我直视着她的双眼,妄想着能从她的神色中瞧出零星破碎的端倪，手扣在她肩，不觉已按出了红红的指印,质问：“他又在瞒着我些什么？当真以为他说他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么？”

第60章

她每说一句，我便僵下去一分，待她说完，我默了许久才回过神，将手抽回来，十分狼狈地往后退了两步，扶着后的雕窗，稳住形。整颗心像是被人攥了一把，皱皱地揪成一团，我捂着口，使力按住左心口

无，索下了榻，披了件狐裘在上，去到窗边，推开了一，看外的星辰。

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果然见她两眼通红，眼眶里还有尚未来得及憋回去的泪珠。

殿中守着炭盆的娥本是困顿着，我这一动便惊醒过来，我温声让她们下去歇着，殿里便空的。

她将那印奉得更高了一些，“娘娘还是早些落印罢，婢也算是不负殿下所托。”

我深了一口气，问她：“殿下怎么了？”

“就因着殿下不曾同娘娘说过,娘娘便觉着他不会痛不会输不会有事,娘娘自个儿摸着良心想想,这公平么？

她已然稳下了心神，再开口时声线平稳，“殿下薨了。殿下自知胜算不足三成，早前留的和离书便是预备着今日，娘娘只需将这印盖上，便同殿下再无一点干系，日后无论这位子落到谁手里，也免得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