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说完，脸上又挨了封澜半真半假的一耳光。

丁小野埋笑了，肩膀震动。封澜常出惊人之语，这是他听到的最荒诞也最心酸的笑话。

封澜迟疑着，去摸他刚剪过的发，“我在想，如果你现在去自首，把真相对警方说清楚会怎么样？如果坐牢，又会判多少年？”

“我下决心告诉你这些，因为你有权利知你爱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眼光不太好，人还不错，你用不着怀疑这点。”丁小野看透她的心思，平静地说，“你任何选择，我都会理解……”

他是自私，自私透了。唯一高尚的那次，在餐厅里对她说着狠话，还没走出门口他已经后悔。他注定不了一个好人了，那些大义凛然的成全是怎么办到的？明知这个时候说“我不爱你，你不要等”才是人话，他说不出来，就无赖到底吧。

她爱他的那时起，何尝有过别的选择？

她爱的是坏男人丁小野，狼一样捷，雀鸟一样飘忽，死鸭子一样嘴。他比谁都无赖，比谁都熟知封澜的弱点，什么都不看在眼里，却恰好嵌在她心窝。而

“什么事？”丁小野走到她边，蹲下来，手放在她的膝盖上。他感觉到封澜的肌肤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疙瘩，但她没有动。

“要是警方认定我撞死了那个警察，一辈子出不来呢？”

丁小野嘴角动了动，“我比现在份证上的年龄小一个半月。”

封澜的咙灼痛，“难你愿意背着这些罪，一辈子见不得光？即使你愿意，我也不答应。不行，我得去咨询律师，这样的情况到底会怎么判。”

“王八，少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你不就看准了我傻吗？”

封澜失望地松开手，那还是比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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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澜把他的肩膀往后推，看着他的脸说：“我再问你一件事。你的名字是假的，那你的年龄呢？其实你比我还老吧？”

丁小野捂着脸，封澜这一下并不重，却是朝他的伤招呼，让他的半边脸微微发麻，心也有无数只蚂蚁在钻。他抱着她胡乱地凑过去，亲着她，拥着她，缠着她。

一口气，把抱枕砸了回去，“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废话一大堆了？别吵，我在想很重要的事……”

封澜说：“我妈妈五十四岁绝经。女人的生理周期大多数随母亲，我只能等到那个时候，如果你还出不来，反正这辈子都过得差不多了，有没有男人都无所谓，让我继续一个人过下去好了。”

封澜抱着他的压在自己口，“我不想叫你崔霆。”

这是封澜知悉真相后第一次提到了“等待”。丁小野害怕这个词，却又无法否认自己自私地期待过它。“二十四年”听起来奇怪又突兀，像随口说的梦话。

“你希望我自首？”丁小野把额抵在她上。

丁小野想封澜等他，等得一天是一天，等得一年是一年。哪怕她中途反悔了，变心了，嫁了旁人，也算给过他一个希望。他这七年仿佛世间一个孤魂，留也不得，去也不得，连存在是为了什么都搞不清楚，不就是因为少了希望？现在，他得打起神，去自首，还他该还的债，这样他才在有生之年堂堂正正地说出那个字。有一个傻女人在等着他，他得活着给她一个交代。

“一辈子……我最多等你二十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