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显然忘了，眼前之人是总能不按照她的设想去的萧青。

        他只是……想跟她说几句话，哪怕说的话本无关紧要。

        价高无所谓，毕竟她的定价不可能完全无视这些灵草灵石的品质，而且就算她真的漫天要价，不是多少钱，他都付得起。

        “不用下次。”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萧青修长的五指同时合拢，等他再平展手心时，那块四两重的萤石已经分成了一大一小的两半。

        但这种情况下，她要是反悔说不换，就更加节外生枝了。她只得不动声色地咬着后槽牙，在月色灯光下，在他冷清的眸光里，笑得普通又平凡，一边忙不迭地重新接过小小一块萤石，一边随口，“好，我这里拢共就这些东西，品质都大差不差，我这就给您清点六十个。”俨然是一副见利眼开的殷勤态度，低就准备点数。

        萧青递来其中小一些的那块，“一两半，可以换六十个。”

        又来了又来了！为什么每次遇到这个人，他总能不按她预设的情况来？！

        他也没想到，她要的萤石，自己居然真的有。

        如若她要的是别的什么东西……那也无妨。他随亦有不少珍稀之物，就算没有她指明要的那一个，他也能给她更好的――亦或就算她要的东西他没有，还可以与她相约之后再见面交易，他总能寻来的。

        但只要能走到他面前，跟她短暂地聊上一两句，也够了。

        萧青没想对她表份，毕竟，她早已不记得他了。

        顾采真：“……”

        少女一脸的风尘仆仆，却没有天香阁沾染的风尘之气，安安静静地站在一群人中，过分明艳的容颜与孤一人的状态，

        到手的萤石飞了也就飞了，不跟萧青产生关联才更重要。

        他还真是充满要跟她生意的“诚意”啊！

        萧青没来摊位前就远远观察到，途径她这里零星停下的人都是草草交谈了一句就走的，他当时猜想这样的局面要么是她定下的价格过高，要么就是别有所期。

        她摇摇，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将石递了回去，萧青也接了。

        顾采真一共在摊位上摆出七十五个灵草灵石，显然对方刚刚低只用一眼扫过摊上，就已然清点出了数目，所以此时是故意分出足够换置的萤石大小的。

        总之，她只要扮演好卖家的角色，说一说该说的话，表一表该表的态，一该的事，只等着他拿东西走人。

        哪怕，不想易容的他，需要上一张面。

        萧青的举动着实不寻常，可顾采真回想了前一世的记忆，此时的他们两人，应该还互不认识。那萧青有什么理由非要买她的东西？

在修真界的地位多么超高，单是财力一项，那也绝对富可敌国。她摆出来的这些灵草灵石，萧青能看中什么？看中它们足够常见吗？这种品质的灵石灵草，虽然在夜市上有不少人会收，但其实连进萧家库房的资格都没有。

        即便疑虑重重，她依旧保持着生意人该有的浅浅假笑，让那张工妙的人面上更生出几分普普通通的平凡市侩。她接过了萤石，在手中掂了掂后，说，“四两重，可以换一百六十个灵石灵草。只是可惜，我今日并不曾带这么多……”她口中说着“可惜”，实际并没有觉得多可惜。

        冰眸深，一抹天意如此的喜悦如同冰下之鲫，闪过无痕。上一回他感受到这种惊喜，还是季芹藻委托他代为甄选意拜入归元城的弟子品时，他在那良莠不齐的人群里，无意间发现了她的存在。

        “真是可惜啊……”她故意对着躺在他掌心的萤石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希望下次我来摆摊，还能遇见您，届时我会多备点货的。”她言不由衷地说，其实心底简直有点开心，甚至觉得梗在的两口闷气都出了不少。

        想到上一世从她现于萧青面前，后者就一直有别于寻常的态度，顾采真对这种古怪几乎形成习惯了。

        毕竟大女子何患无石，但如果跟萧青交集过多显然后患无穷。

        至此，顾采真已经接连梗住三口气了。她觉得，自己目前实在是修为过低质过虚，因为她憋得简直要打个嗝了！

        顾采真是觉得，按照萧青一向干脆利落的风格，不可能婆婆妈妈地一个个指出来要哪一样。而且自己也没说假话，这些灵草灵石本来就都差不离，他总不可能真要认真挑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