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美梦,明明是家居生活中平常的一幕,为何教他如此惆怅?
“除了梯,你还能看到什么?”
茱茱阖上双目,再张开,那梯依然在,她甚至听得到斤斧丁丁的斫木声,闻得见月桂芬馥的香气。
湘夫人暗想,这狂疾大概是个渐进的过程,茱茱的症状尚轻,有鬼怪幻觉时,人大概会变得狂暴。所以,仲缦会砍伤子蒹,而茱茱的外祖母,据说是在咬下并吞食其外祖父的耳朵后,被鹿师氏秘密死。
两人躺下,各自安睡。
茱茱看出她的疑惧,轻声:“夫人,您教人打造一副锁链,必要时把我锁起来吧。之前,我提过几次,殿下总是不肯。”
太子
湘夫人颔首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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霪雨冲刷战场,空气中充盈着郁的血腥味。
太子瑰卸下戎衣,浴过,换上洁净的素色丝袍,杀伐之气顿消,又恢复了王子的温萧闲。
茱茱惊喜回眸,怀中却抱着一个女婴。她握住婴儿白的小手,教她向父亲招手。婴儿在母亲怀中踊跃,见到他很欣喜的样子。
“释归?”子段不以为然,“越人彪悍少虑。殿下的宽仁在他们眼中是迂懦。他们非但不会感激,还会再度来犯我边境。”
茱茱肯切:“殿下宽纵我,我既感激,又不安。若您能依我之言,可为我省却许多烦恼和麻烦。”
茱茱摆首,“我么,仅此而已。据渌姆讲,我外祖母和母亲能看到许多鬼怪与祖先亡灵。”
太子瑰:“不如释归。”
“茱茱?”
军隶清点越俘,计有王子二,上卿二,上卿之子五,大夫数十,士四千余。
言罢,太子瑰命司子郁去释囚。
隐侣二
子段有些不安,“越人也罢了,那个牧圉劼本是玟人,却叛玟降越,还引着越人来攻玟,可谓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人愤。”
南郡太守子段问太子瑰,“殿下如何置,献俘宗社,告先灵,抑或就地坑杀,扬我国威?”
“你在摸什么?”
南郡。
“台阶呀。殿下说,这是我的幻觉,可摸起来这样真实。我有时真想走上去,看看月里到底什么样,但我答应过殿下。”
牧圉劼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左耳被割,血了一脸半,神色倒颇从容。
“再来,就再打回去。”
*
第三日,湘夫人夜半醒来,见茱茱曲坐在卧席上,一只手平移,摩挲着虚空,神色专注。
他着铠甲,带着尘,踏入馆娃的起居室。
“殿下,”他恭敬地行礼,然后问:“您要释我?”
太子瑰醒来,望一眼窗外,晓星荧荧,曙色将艾,遂又躺回假寐。莫名的惆怅盘旋中,始终不散。
过了许久,他才回忆起夜梦的内容。
初两日皆无事。
“这不好吧?”湘夫人犹豫。
太子瑰命人带牧圉劼过来。
于是,月将大明时,湘夫人将茱茱移入自己的寝殿,便于监护。
茱茱侧首看她,半晌歉意地一笑,“吓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