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后悔了。

        不远，少女安静地躺在雪地上，下慢慢渗出鲜艳的红，像是一枝被雪打落的红梅。

        后悔那天没有说出实话，后悔没有把簪子给她，后悔他非要强求，然而命运却开了如此大的玩笑，让谢家三百余人的命横在两人之间，跨不过、忘不掉，爱与恨折磨得他遍鳞伤。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支发簪来。

        谢容楚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怀里抱起来，给她别上发簪。可是她发髻全都散了，怎么都不上。稍一不注意，少女的脑袋往旁边一歪，簪子便“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声音太痛苦，太绝望，季汐忍不住睁开眼睛，白茫茫的天地之中――她的小质子拨开纷纷扬扬的大雪，跌跌撞撞地朝她跑过来。

        END.

        谢容楚目光涣散地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上堆了一层薄薄的雪，怀里的人依旧是闭着眼睛，似乎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

        年轻的帝王走到了无声息的少女面前，动作很慢地将她抱起来，鲜血很快便将他的衣物染透，滴滴答答地落在雪面上。

        冬雪纷纷，落在他的眼角，很快便化作水珠，一滴又一滴地砸下来。

        “醒一醒。”

        这是支金簪，上面的芙蓉花还未完工。那朵花致极了，是年轻的天子一点一雕刻而成的，满心期许地等着日后赠与她。

        坠地的前一秒，冰冷的系统倒计时刚好结束。

        就像十岁那年没能留住父王和皇兄，三年前没有留住母后。

        还有谁在喊她的名字。

高的城墙上极速坠下。

        那日他来婀娜找她，不知不觉便把簪子拿在手中，脑海里都是她带着芙蓉簪的模样。可等她进来一眼撞破，他又陷入仇恨的怪圈，说什么都不肯给她看。

        ……

        耳畔边是急速下坠的风声，兰嫔的咒骂声夹杂着机械的倒计时，还有……

        他撕破呼啸的北风努力奔跑了那么久，还是让她困在了大雪之中。

        季汐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扑通”两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几乎是一瞬间，城墙脚下，那么玄色的影疯了一般冲了过去，似乎想接住她。

        世间突然寂静。

        他说那便不分开。

        谢容楚猛地止住脚步，清澈的瞳孔颤了颤，极速收缩成了绵密的针。

        「脱离功能已启动，倒计时十、九、八……」

        「恭喜宿主，成功脱离。」

        到来才发觉，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三、二、一――」

        ……

        深深浅浅的脚印在他后绵延成一条细细的线，他的衣袖灌满了风，像一朵绽放的花。他跑得那么快，跑过了漫长的大雪，跑过了三年的光阴，跑着跑着又变成了那个清瘦可怜的小质子，他们坐在亭中喝下了交杯酒，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拧在一起，让她不想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