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

        深海像一场绵延无垠的梦境。

        沉静的车厢内，男人点开语音通话，车厢内顿时响起略带干涩的声音。

        “有事？”

        太寂寞了，没有她的长命百岁，漫长得让他想一想都觉得恐怖。

        一个月后。

        那是一只银白色的、莹的澳白珍珠，端有些微微凹陷，某些角度看起来像是一颗桃子。

        不知过了多久，引擎声低吼着响起，车子微微震动后开始启动，车轮“噼里啪啦”碾过海岸边的碎石，紧接着，这辆黑色的迈巴赫加速朝海里驶去。

        林氏集团继女的葬礼在郊区公墓举行，那天阴雨绵绵，到场的人并不多，只有亲母和几位好友前来吊唁，听闻现场气氛悲痛绝，林母献花后被人搀扶着回去，仿佛老了好几岁。几位同龄的好友也难以自抑，哭得连伞都顾不得打。

        他终于可以像她那样，对沉默的世界感同受。

        “对了，还有一封信寄到了公司，写的是您的名字，似乎是一张照……”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原本想出席她的葬礼，一切都如此仓促，可是除了他，似乎也没有人来送她离别。

        四面八方涌来的水，冰冷地温柔地呢喃着，牵引着他的手坠入无尽的海中。

        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份礼物应该会如期送到你手中。我知你不会喜欢珍珠，和你霸气的总裁气质并不是很搭，可是它竟然长成了桃子的样子，难不值得收藏吗？收下它！你以后一定会寿比南山，长命百岁的！爱你的妹妹」

        刚刚21岁便陡然凋谢的人生，刚刚长大便意外终止的人生，任谁都得说一句可惜。林家的这位小囡囡不会说话就罢了，死的时候被冰凉的海水吞没，且那片海域异常凶险，至今都没有找到尸首。

        杨秘书深了一口气，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开口，半晌又公事公办地：“我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辞呈，发信人好像是您？”

        「亲爱的哥哥：

        林望殊愣了一下，目光缓缓抬起，穿过透明的车窗，看向不远一望无垠的大海。

        那里有五光十色成群结队的鱼，有藏着泡沫和光影的珊瑚，有错综复杂的洋，还有无数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埋葬在悄无声息的地方伸出又细又长的手。而人类无法在这里说话，声音都化作逝去的浮光掠影，化作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让他终于可以像她那样。

        “是我发的。”

        他看着手中粉色的贺卡，突然笑出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太久了。”

        诺大的沙滩尚未苏醒，廖无人烟。

        “林总。”

        “可是长命百岁真的太久了林汐。”

        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张生日贺卡，少女似乎有点偷懒，选了个粉粉和他一点都不符合的卡片，祝福语写的十分潦草。

        话未说完，通话突然挂断，手机已经耗尽了电量，陷入了自动休眠。林望殊看了眼死气沉沉的手机，直接将其丢在了车后座。

        可是现在他看着那张贺卡，荒谬得人发笑，又感到莫名难过，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又被撕裂成了一片又一片，每一个字都是开过枪的冒着烟的枪口――她果真残忍而又决绝，明明死亡已经无可挽回，偏偏在无可挽回之后又让他撕心裂肺地再痛一回，生怕他痛得不够狠，不够抵挡她泡在冰冷海水里的狼狈。

        “我知了。”

        少女脱下鞋子，缓缓步入水中。

的寂静，不再有喧闹的声响。

        得到肯定的答复，电话那端的声音顿了顿：“林小姐的葬礼下午已经结束了。”

        这些话被他一点一点刻在心底，似乎都能想起她写下这些时期待而又有些促狭的模样。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按就班的话，他会一脸冷漠地接下这个礼物，伸手把她的脑袋瓜乱，警告她不许再送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把这颗小珍珠藏在一只昂贵的匣子里。

        直至出发前，他接到了一通电话。喜气洋溢的女声先是恭贺了他生日快乐，然后又说有位林小姐给他定了一份生辰贺礼，会在半小时后送到他手中。

        这几天他是如何一手办这一切的？他早已不太记得，只是替她选了一很安静的墓地，在公墓的山丘上，对面是成片的银杏树和开阔的天际，不春夏秋冬都会很好看。

        稀稀拉拉的雨水终于降了下来，落在汹涌的海面上，一瞬间变消失不见。海浪咆哮着，尖叫着，宛如一张面朝自己张开的血盆大口。

        ……

        一生沉默地来，又沉默地走，连朋友都没有几位。稀稀拉拉悼念的人群走空，雪白的桔梗花摆了满地，众人才意识到似乎还有谁没有来。

        海浪呼啸着翻起白色的泡沫，将岸边的石子洗刷得晶莹透亮，开阔的天空被大片大片的乌云挤满。